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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天气变化与唱戏:冻不死的花旦,热不死的花脸

朱瘦竹 梨園雜志 2022-07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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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瘦竹

朱瘦竹(1897-1972) ,江西金溪人。曾向小报《新游戏报》投稿评戏,不久被《新游戏报》聘为记者。20世纪20年代随着上海戏曲期刊、小报纷然迭出,开始自己办报,主编《三四剧艺日刊》(原名《三四剧务日刊》,自第2期改为本名),又创办专业戏曲报纸《罗宾汉》,历时23年,是解放前上海开办时间最长、影响最大的戏报。曾主编《雅歌》和《戏的常识》三日刊报纸。1949年10月,把多年散见于各小报的文章,结集为《修竹庐剧话》,由上海江南印刷所印刷出版。1960年加入上海江南评弹团成为一名专业评弹演员,直至退休。


 日来奇寒,舞台营业与寒暑表俱降,角儿大如余叔岩,戏剧新如《换太子》,均失其号召魔力,回视九金十银之盛况,夐不侔矣。因思顾曲者以寒故,可深居简出,而年老力衰之王长林,犹须赤膊演《巧连环》,工愁善病之予,犹须篝灯著《剧话》稿,安得亦可以寒故,辍演搁笔哉。感慨之余,草斯篇邮呈树声,夫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,想吴中诸君子则定卜佳胜也。


 按个中谚云:五荒六穷,九金十银。盖谓舞台营业,五六月必恶,九十月必佳也。此舞台所以有歇夏者,而邀大角儿,所以恒在下半年也。又云:风吹一半,雨落全无。其意自明,若夏令忽酷热,冬令忽严寒,盛极一时之营业,亦必一落千丈。



《捉放曹》谭富英饰陈宫 王泉奎饰曹操


 花面贵肩阔背厚,故扮任何角色,辄须穿胖袄。今夏尝遇增长胜于第一台后台,维时长胜正扮《捉放》之曹操,挥汗如雨,厥状殊苦。语予曰:这个受不了,明儿非改行不可。前晚又遇,正扮七本《换太子》之番主,且穿加厚之棉马甲(俗呼胖袄曰棉马甲),且曰:没有这个保驾,孤王怎生上场。若迫令践改行之言,吾知其必要求延期至明夏耳,一笑。


 旦角贵边式,故绝对不得内衬厚的衣件,于夏令固唯吾独乐,于冬令则自扮戏始,至卸装止,恒遍体冰冻,宛转啼寒也。某年隆冬,王灵珠演《玉堂春》,竟为寒所欺,大病匝月,其弱不禁风者,尤无论矣,伶人畏冻疮似蛇蝎,盖穿靴后痛澈心髓,必不良于台步耳,然犹堪假借。若花旦登跷走花梆子或「三插花」,武旦登跷上高或过跟斗,其痛也,视穿靴较甚倍蓰。观乎此,因知小花脸、老旦两行为神仙中人,良以该二行夏令穿水衣与行头足矣,冬令则虽内衬重裘亦可。且老旦永不登跷,小丑只穿朝方,故虽患冻疮,上场初不感苦,而其身上直冬暖夏凉,乐无如之焉。



《玉堂春》梅兰芳饰苏三


 吃武粮者扮戏,例不许衬任何之裤,当斯隆冬,后台甚暖,自克对付,台上空穴来风,则站立两厢时,两股必致零碎动耳。郭春华一戏未毕,彩裤辄为汗湿透,后台戏以其姓名之谐音呼之曰“爱出汗”。然迨寒暑表降至冰点,演罢《周西坡》《螺蛳峪》《越虎城》《牛头山》《长坂坡》等重戏,视其彩裤,架不住冷,亦无汗矣。


 旦行梳头,片子须括鑤花水,生净勒头,水纱须浸冷茶,净行勾脸,颜料须和水或香油,冬令内,亦岂好受哉。按:水纱浸热水,色易泛黄,大角儿自可黄了换新的,唱零碎者,岂能及乎?为经济计,以冷茶浸之,色泽常黑,勒上去冷,则只索忍命矣。


(1926年11月2日,《三四剧艺日日刊》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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